十年三诉三败：许尚龙张桂平股权纠纷案诉至最高院

2013年05月04日 09:04   来源： 21世纪经济报道

　　四月末的南京，苏宁环球（000718）集团董事长张桂平在总部办公室参加股东会议，南京21世纪投资集团董事长许尚龙在海南打点生意，两人久未见面，但一提到对方，都不由恼火。

　　两个月前，许尚龙拿到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的《民事判决书》，一个令他失望的结果。

　　2012年12月，许尚龙提交上诉状，指出苏宁环球集团董事长张桂平曾代他人（何健）签字，同意与许尚龙持有的南京浦东建设（600284）发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南京浦东公司”）股权置换苏宁环球股权，由苏宁环球公司支付担保款3.92亿元。但前者在取得南京浦东股权后却未兑现给付苏宁环球股权的义务。

　　2013年1月28日一审判决结果，江苏省高院以签署协议在双方形成的是股权转让关系，而非股权置换关系为由，驳回了许尚龙的诉讼请求。

　　这是许尚龙十年来第三次因南京浦东公司股权问题打官司。他感慨，打官司很难。但屡诉屡败，屡败屡诉。最近，许尚龙又再次向最高人民法院提交申请，目前此案再度进入审理。

　　不得不应战的另一方，显露出“不堪其扰”。苏宁环球接近张桂平的人士向记者表示：“从2003年开始就不断地打官司，几乎每天都收到举报材料。这场股权交易，明明是当初许尚龙自己为避税而设的局，现在却反咬我们一口。”

　　身陷陈年官司，这家江苏地产龙头企业“也希望恩怨解决，而不是无休止地缠斗，这对我们上市公司影响不好。”一位高管颇为无奈地说。苏宁环球集团控股的苏宁环球股份（000718）为深交所上市公司。

　　十年，这场拉锯战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影子交易人”何健是谁？到底是股权置换还是股权转让？正如许尚龙参与撰写的《富豪大战》里开头所述：

　　“自2003年9月始，在南京上演了一场富豪大战。大战的各方，都是有着数亿身家的亿万富豪，他们动用了各自的关系及舆论、行政以及法律等种种手段，围绕股权，展开了一场侵权与维权的旷日持久的战争。直到今日，硝烟依然没有散去……”

　　合作告吹始末：“生意好做，伙计难搭”

　　许尚龙与张桂平的这起股权纠纷官司，源于2002年的一场合作。

　　位于南京市浦口区沿江镇的“威尼斯水城”，一度曾是南京第一大盘，房子卖出9000元/平米的高价。该项目所需的4500亩地，为南京浦东公司2002年9月竞标所得。其中，张桂平和许尚龙分别是第一大股东和第二大股东。

　　2002年9月20日，南京浦东建设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南京浦东公司注册资本1亿元人民币，采取自然人入股的方式组建。由省内60多家民营房地产企业担任理事单位的江苏省工商联住宅产业商会的成员，纷纷入股。张桂平及其子张康黎总计持股28%，许尚龙及其妻吴娟玲持股22%，王华17%、陈静15%、朱藻英8%、常州百老汇集团董事长蒋佳平及其妻李维敏持股5%，曾焕沙3%、朱光祖1%、曹效仲1%。

　　12位自然人股东，共同构成9方力量相互制衡的结构。从合伙初衷看来，这应该是一个“高层次的合作、大手笔投资”。 南京浦东公司因此被称为江苏省“地产联合舰队”。

　　不久，中国银行（601988）江苏支行一次给浦东公司20个亿的授信额度贷款，首期贷款3个亿元。顺利拿地，顺利借贷，大股东们初尝甜头。

　　当时，南京浦口地区还不受购房者青睐，上述苏宁环球高管称：“很多人都不看好这块地，江北这一带当时未还发展起来。”而南京浦东公司“冒险”的理由在于，彼时这些土地每亩15万左右的价格。

　　大股东王华此前接受采访时说：“如果没有南京浦东公司这个风险的平台，没有哪个股东敢拿、能拿下这么大的项目。”

　　这些在南京颇有实力的民营企业家们尽管在此前从未合作过，但这一系列的好兆头让他们对舰队的起航充满信心，并且提出了友好约定：为避免同业竞争，原不在浦口有产业的企业不得在浦口地区拿地。

　　然而事与愿违，仅仅过了三个月的蜜月期，股东之间矛盾显现。

　　12月份，南京浦东公司谋划增资一亿。但一个月后，关于增资的第一次股东大会却流产了。许尚龙回忆：“当时只有张桂平和其他三个股东到场。”事后，张桂平也向许尚龙袒露内心的失落。

　　他们把矛盾归结于股东企业的排他性。这些家族企业都有各自的成功模式，入股股东都是所在家族企业的掌门人，股东们意见不一，忙于各自的主业。作为南京浦东公司的董事长，张桂平遭遇连股东悉数到会都成为难题的困境。

　　但增资的决定还是下了，在许的回忆里，股权“鲸吞”的序幕拉开了。

　　2003年4月1日，浦东公司首先出现私下股权转让，股东陈静将个人所持15%股份溢价1000万元转让给了张桂平。6月26日，股东曾焕沙、朱藻英又分别与张桂平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朱藻英800万股权溢价2600万，曾焕沙300万股权溢价1200万。至此，张桂平的股权增加到54%。

　　许尚龙认为，私下收购股权，没与其他股东商量，是不好的信号。原因则在于，2003年，浦口地块价值飙升，4500亩土地地价升值近3倍，仅此带来的潜在收益就高达16亿元，建成住宅后将获得更大收益。“张桂平坐不住了，开始谋划利用浦东公司董事长的身份，逐步稀释其他股东的股份，增强对自己的控制。”

　　“这简直就是在乱说！”张桂平身边一位参与此事的人士面露愠色：“这块地当时他们都不看好，才会出现很多股东不同意增资的局面。张总是第一大股东，遇到资金和经营困难，一旦公司倒闭，他的损失最大，只有被迫收购中小股东的股份。”

　　而在更多苏宁环球人士的眼里，“这就是一个有预谋的圈套，一步步把许总拉进陷阱！”知情者称，当时许尚龙很怕自己的股份被稀释，便给南京工商局发送函告，确保股权变更合法进行。

　　2003年4月9日，在一次上海的交流会上，张桂平与许尚龙已形同陌路。10月，国外度假回来的许尚龙看到办公桌上多了一份浦东公司送来的《浦东公司股权变更通知》，股东签名处空白，其中许尚龙的持股变更为6%，其妻吴娟玲变更为5%，两人股份从22%被稀释至11%。

      许尚龙不理解，在他没有签字并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股权变更登记在工商局完成了。随后，许状告南京工商局。因对胜诉信心满满，他自己站上原告台辩诉。然而终审判决书的结果令他吃惊。公司章程修正案虽未达到股东所持表决权的三分之二以上通过，但随后股东王华的签名，使得该瑕疵得以修正。浦东建设公司要求增资登记的现有材料符合法定要求。

　　2004年，张桂平以8100万元收购股东王华所持有的浦东公司17%的股份。至此，浦东公司只有许尚龙及其妻的股份尚未被张桂平吸纳。

　　许尚龙与张桂平进一步走向交恶。

　　许尚龙对张桂平一人掌控公司事务感到无能为力，“我不愿与之为伍，股东利益得不到保护，才陆续被迫同意股权置换协议，以南京浦东公司股份置换苏宁环球上市公司股权。”

　　张桂平方面则是一套截然不同的说法。苏宁环球几位高层都表示：“这是许尚龙自己设的局，想通过股权置换的方式来达到股权转让的目的，从而可以避税。当时他们并不看好浦东公司的发展，只有张总觉得那块地前景不错。”

　　更重要的是，张桂平也希望尽快将南京浦东公司作为优质资产注入上市公司苏宁环球。按照当时的规定，注入资产不得有股权纠纷。“我们也是希望这事儿快点合理了结，闹了这么多年，也不利于公司的发展。”苏宁环球一位参与此事的高层说。

　　2005年12月，苏宁环球借壳吉林纸业登陆资本市场。并于2005年注入南京天润城4300亩土地，2006年注入南京天华硅谷500亩土地，以及2007年的南京威尼斯水城4000亩土地。

　　而当时张桂平签约背景即是尽快促成南京浦东公司旗下的南京威尼斯水城注入苏宁环球。

　　关于动机，双方至今各执一词。虽然当时许尚龙和张桂平已经完全不信任对方，甚至一度形成了见面就要动手的局面，但最终还是走上了签订协议的一步。政府也极力促成双方恩怨了结，时任江苏省委统战部经济处处长王志刚还担当了证明人。

　　2007年6月21日，张桂平代何健和许尚龙当着王志刚的面签署合同了三份合同，分为《股权置换协议》、《借款协议》、《委托处置股份协议》。

　　《股权置换协议》约定许尚龙、吴玲娟将其持有的浦东公司2200万股以及相应的股东权益转让给何健，何健将其享有的苏宁环球2200万股份以及相应的股东权益转让给许尚龙。当天，许尚龙和吴娟玲又作为借款方与出借方何健签订了3.92亿的《借款协议》，如在相应期限内不能归还，许尚龙即“同意将其通过股权置换获得的苏宁环球股份交给出借方清偿债务”。同时签订的第三份《委托处置股份协议》写下了“因甲方（许尚龙）对乙方（何健）负有3.92亿元债务，乙方对甲方负有交付2200万份苏宁环球股份的义务，双方协商同意债务相互抵消。”

　　三份协议中乙方签字均为上市公司苏宁环球董事长张桂平代签。

　　许尚龙称，张桂平以其是上市公司董事长身份签字不妥为由，提议以“何健”的名义签字。对于谁是“何健”以及是否持有苏宁环球2200万股，许尚龙并不知情。“许总看有政府工作人员在场问题不大，也没管是以谁的名义签的，他认为只要是张桂平跟他签的就行。”21世纪投资集团一位管理人士说。

　　这三份协议是股权转让还是股权置换，时至今日，成为争议的焦点。在法律上，不需要支付任何现金就能完成置换，以股换股即为股权置换。而股权转让则为公司股东依法将自己的股东权益有偿转让给他人。

　　许尚龙认为这是股权置换，何健提供借款作为履约担保，委托处置股份作为反担保，同时张桂平以其子张康黎名义为何健提供3.9亿元担保。“《股权置换协议》后，我履行了协议，而何健始终未履行。”

　　而江苏省高院2013年1月28日下发的《民事判决书》判定，此三份协议在各方当事人之中形成的是股权转让关系，并非股权置换。

　　法院判定的理由是，同天签署的三份协议中《股权置换》协议虽约定双方转让相应股权，但在该协议“股权的交付”部分中双方仅明确约定了许尚龙、吴玲娟交付南京浦东公司股份的义务，包括交付方式、时间等，而并未就何健交付苏宁环球公司股份的方式、时间作为具体约定。双方在《借款协议》中约定何健提供借款3.92亿元，这一款项出借时间与《股权置换协议》中约定的许方将南京浦东公司2200万股变更登记至何健名下时间基本对应一致。

　　《借款协议》还载明许方若不能按期归还借款，同意将其通过置换方式获得的苏宁环球公司2200万股交给何健清偿债务，但并未规定还款时间。

　　法院认定，上述两份协议的内容表明何健需在2007年6月29日前将3.92亿元提供给许方，许方需在2007年6月21日起10个工作日内将南京浦东公司2200万股份变更登记至何健名下。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签署的第三份协议《委托处置股权协议》成为判定双方是股权转让还是置换的关键。该协议进一步明确许方对何健负有3.92亿元债务，何健对许方负有交付苏宁环球公司2200万股份义务，双方协商同意债务相互抵消。

　　法院认为，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为许尚龙、吴娟玲将南京浦东公司2200万股份以3.92亿元的价格转让给何健。在此后至提起本案之诉前长达近5年的时间内，许尚龙并未向何健主张其履行转让苏宁环球股份的义务。

　　“事实上我们一直有在做工作，许尚龙在2008年、2009年、2010年分别发出催告函，要求张桂平、何健履行协议，但他们都置之不理。”21世纪投资集团的几名人士有所不平。

　　2012年7月23日，许尚龙一纸诉状将张桂平、何健、张康黎告上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要求何健因未履行《股权置换协议》而支付违约金，张桂平、张康黎承担连带担保责任。

　　“真是可笑，三份协议根本都没出现‘担保金’三个字，3.92亿元是借款，说白了就是股权购买款。”苏宁环球一位见证此事的高管说，“从何健的角度来说，根本没必要弄这么麻烦，直接签订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不就得了。许尚龙自己设的局，以股换股来逃避直接买卖股权产生的税费，现在自己又来推翻，无非是看现在4500亩地升值，想来分一杯羹。”

　　在苏宁环球方面看来，许尚龙原始出资2200万元，4年后出让股权，获得了3.92亿元的转让款，这一笔买卖已经很值。张桂平以为此事已了，多年的恩怨可一笔勾销。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签订三份协议后不久，2007年7月23日，江苏省南京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下发公司准予变更登记通知书，南京浦东公司更名为南京浦东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股东变更为张桂平出资12800万元，张康黎出资 4000万元，何健出资3200万元（占注册资本16%）。

　　何健是谁？他与张桂平是什么关系？是否拥有上市公司苏宁环球2200万的股份？为何苏宁环球集团代何健支付3.92亿元？

　　这位从不显真身的人物，被称为“影子交易人”。据其身份证上的信息显示，何健1985年出生，2007年签署协议时年仅22岁。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称，何健的父亲为张桂平背后帮助公司经营的“智囊团”成员之一。但这一说法并未得到证实。

　　许尚龙坦承当初签订协议时大意，连签署合同主体的何健是谁都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与张桂平签署协议。直到两个月前此案开庭，许尚龙都没有见到何健其人。据办案律师调查透露，何健于开庭前一天前往韩国，而此前两年内，何健并无出国记录。

　　“何健这个人确实存在，有家族企业的背景，现在隐形富豪很多，这并不为奇。”苏宁环球几位高管均表示见过何健，“但是在此案中，何健是谁不重要，是李健还是张健都不影响三份协议的性质，它就是股权转让。”

　　一度在许尚龙眼里，何健是谁也不重要。但时至今日，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问题。因后经法院查明，在签订上述三份协议时，张桂平、张康黎均各持有苏宁环球2200万以上的股份，何健并不实际持有苏宁环球公司2200万股或者以上股份。

　　“如果何健根本不持有苏宁环球2200万股权，张桂平怎么能代替何健处置其拥有的股权，这是他心知肚明却引诱签订协议，以不可能实现的股权来骗取浦东公司2200万股权吗？”许方质疑。

　　这一说法立马引来苏宁环球的反击：“这就是一个局，许尚龙提出以股换股来逃避交税，我们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为了尽快了结，也默许了这种做法。何健当时确实没有股份，但他想买股，张总在中间极力促成这件事。最终何健通过苏宁集团公司支付了三份协议中所约定的3.9亿元，证实了何健已依约履行了付款义务。既然设的局目的是让你出让股权，何健支付股权转让款，那大家心知肚明，遵守就好了。”

　　苏宁环球股份公司一位人士称：“在2007年，苏宁环球2200万股的价值低于浦东公司2200万股权的价值，许尚龙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吗？！”另据一名知情人透露，许尚龙当时急于签订协议是因为其在海南开发的项目急需资金周转。

　　许尚龙方又反驳，如果是出让南京浦东公司11%的股权，3.92亿价格过低，“至少值7亿元”。这是许尚龙的估价。

　　据法院的一审判决书认定的结果，三份协议实际约定的内容是许尚龙、吴娟玲向何健出让南京浦东公司股份，何健支付相应款项，何健虽未亲自在协议中签名，但实际履行了协议，是三份协议的合同主体，何健没有违约，张桂平虽代签了协议，但并非三份协议当事人，亦无需承担责任。

　　从2003年起，三场官司，数百万诉讼费，许尚龙觉得心力交瘁。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于今年2月向最高法院提出上诉，目前此案仍在审理当中。

　　“许尚龙白手起家，受不了这个气，要讨个说法。”熟悉许的几位人士都说，今年56岁的许尚龙身上有一股韧性。

　　但这股韧性却让苏宁环球张桂平及几位高层叫苦不迭。“其实这跟上市公司苏宁环球没有多大关系了，苏宁环球只注入了张桂平父子持有的南京浦东公司84%的股权，剩下何健持有的16%与上市公司无关。”上述苏宁环球高管颇感无奈。

　　事情发展至此，更多像是许尚龙和张桂平的个人恩怨。

　　许尚龙的办公室位于南京汉中路的金鹰大厦，苏宁环球总部则在广州路苏宁环球大厦，相距不到2公里，但双方已不复相见。自入股南京浦东公司发生系列不愉快，许尚龙就不在南京进行地产投资，将阵地转向海南和连云港（601008）。

　　而62岁的张桂平也损失巨大。他一直想低调处理纠纷，但事情的发展似乎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在许尚龙和张桂平曾经签约的苏宁环球大厦17楼，苏宁环球几位高管拿出了近几年收到的一些举报材料，无可奈何地说：“现在有举报必查，证监会都不知来多少趟了，每次都要解释一番，都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了。”

　　更让张桂平光火的是，2008年许尚龙在苏宁环球非公开增发的敏感时期发起诉讼，状告张桂平侵犯其分配南京浦东公司股东陈静股权。虽然张桂平在这一系列的诉讼中没受到影响，但苏宁环球的增发却因此遭受重大损失。

　　公司非公开发行延误至2008年11月结束时，除张桂平及其关联人以每股26.45元/股的价格资产（浦东公司84%股权）认购1.93亿股股份外，现金发行部分共募集资金6.84亿元，较证监会核准额度46.99亿元相差近40亿元。

　　与此同时，许尚龙也收到了其在这场股权交易中偷税漏税的举报，而举报人为苏宁环球法务部。在他看来，以股换股属于股权等价置换，不用交付税款。但最终南京地税局以3.92亿元为股权转让款为由让其补交处置该股份而产生的印花税等相关费用176.4万元。因此，此次许再次上诉的申诉状里也提出要求返还这176万元。

　　互相举报，缠斗十年， 曾经身家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两个人，因为这场股权纠纷而越拉越远。2012年胡布润发地产富豪榜，苏宁环球的张桂平、张康黎父子以85亿元位居第32位，张桂平父子成江苏地产首富。而许尚龙早已退出江苏地产，在海南大力发展度假酒店。